2016年8月18日星期四

国民会议口号在中国

国民会议口号在中国

——答中国同志
译自Бюллетень оппозиции, №11, стр. 3537

  我觉得,我们的中国朋友把太多的形而上学的,甚至有些烦琐哲学的东西带进关于民主政治口号的问题中。
  “细微之处”从名称开始,立宪会议或国民会议。在俄国,在革命前我们利用的是立宪会议口号,因为它最鲜明地强调了与过去的决裂。但你们写道,用中文这个口号很难转达。如果是这样,则只能接过国民会议口号了。在群众的意识中,这个口号将具有一方面是革命宣传赋予它的内容,另一方面是事件赋予它的内容。
  能否在否定立宪会议可以实现的情况下为它进行宣传鼓动工作呢?你们问道。但为什么要事先决定它是不能实现的?我回答说。当然,只有在群众认为口号是可以实现的情况下,他们才会追随口号。谁来实现它,怎样实现?在这点上只能是假设。在国民党军事独裁制度进一步衰弱,群众,特别是城市群众的不满增长的情况下,部分国民党可能企图和“第三党”共同召开某种类似国民会议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会尽可能地削减最受压迫的阶级和阶层的权利。我们共产党员能否参加这种打了折扣、偷梁换柱的国民会议?如果我们没有力量取代它,即自己夺取政权机构的话,那当然得参加。在我们道路上的这一段无论如何不会削弱我们,相反,能帮助我们聚集和培养无产阶级先锋队的力量。甚至在假国民会议中,特别是在议会之外,我们继续为召开更加民主的议会进行宣传鼓动工作。在出现革命群众运动的情况下,我们将同时开始建立苏维埃。完全可能,小资产阶级政党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召开更加民主的国民会议,从而把它变成反对苏维埃的桥头堡。我们是否参加这种代表的选举呢?当然参加,如果我们在这时仍没有足够的力量以更高的国家形式,即苏维埃来取代它的话。但这样的可能性只有在革命高潮的顶点才会出现。但须知我们尚未真正接近它的起点。
  甚至苏维埃存在的事实——目前在中国还谈不上这点——本身也不是拒绝国民会议口号的充足理由。须知苏维埃中的大多数可能是在妥协派[1]和中派政党和组织的手中,在开始时则肯定是这样。让这些政党在国民会议的公开舞台上在人民面前表现自己,对我们来说是利害攸关的。苏维埃中的多数将通过这种途径更快更可靠地转到我们一边来。当争取多数的工作完成之后,我们将以苏维埃纲领反对国民会议纲领,在苏维埃的旗帜下聚集国家中劳动者和被压迫者的多数,以这种方式获得事实上的而不是纸面上的机会,用作为革命阶级专政机构的苏维埃取代作为议会民主机构的国民会议。
  在俄国立宪会议仅仅存在了一天。为什么?因为它来得太晚了,那时苏维埃政权已经存在,会议与它发生冲突。在这个冲突中,立宪会议成了革命的昨天。但设想一下,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在3月和4月(1917年)有勇气召开立宪会议。这可能吗?当然可能。立宪民主党人从法律上百般刁难,拖延召开立宪会议,希望革命浪潮会衰退。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唱立宪民主党的调子。如果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的革命火药再稍稍多一点的话,他们就能够在几个星期内召开立宪会议。我们布尔什维克是否会参加选举和会议本身呢?当然,须知我们一直要求尽快召开立宪会议。在早召开立宪会议的情况下,革命进程会发生不利于无产阶级的变化吗?无论如何也不会。你们还记得,俄国有产阶级的代表和追随他们的妥协派把革命的所有重要问题拖延到“立宪会议”,同时又千方百计地拖延它的召开。这给地主和资本家在某种程度上掩饰自己在土地和工业等问题上的利益的机会。如果立宪会议在19174月召开的话,我们将会在其中尖锐地提出所有社会问题,有产阶级将被迫摊牌,妥协派的叛徒角色将暴露无遗,立宪会议中的布尔什维克党团将得到最大的声誉,它将帮助苏维埃把布尔什维克的多数聚集在自己的队伍中。在这些条件下,立宪会议的存在就不是一天,大概会是几个月,而且会极大地丰富劳动群众的政治经验,不仅不会推迟无产阶级起义,甚至还会使它提前。这本身具有重大的意义。如果第二次革命不在10月爆发,而是在7月或是8月,前线的军队就不会被打得遍体鳞伤,极度削弱,就可以在更有利的条件下与霍亨索伦王朝签订和约。即便假设革命没有由于立宪会议提前一天,革命议会这所学校在群众的政治水平上也不会不留下痕迹,这会减轻我们在十月革命后的任务。
  在中国,类似的变化可能吗?不能排除。在肆无忌惮的资产阶级军人统治,工人阶级的消沉和溃败,农民运动极度低落的今天的条件下,期望并认为中国共产党马上会完成夺取政权的飞跃,就是相信奇迹。在实践上,这导致现在受到共产国际遮遮掩掩的保护的游击冒险主义政策的产生。我们应该谴责这个政策,并坚决地对革命工人警告这个危险。
  根据今天的形势,即资产阶级军人反革命的形势,对无产阶级和追随它的农民进行政治动员,是应该解决的首要任务。被压迫群众的力量在于他们的数量。他们将力图在他们的觉醒中通过普选权在政治上把这个数量表现出来。人数不多的共产党员今天就知道,普选权是资产阶级统治的形式之一,这一统治只有通过无产阶级专政才能消灭。我们预先用这种精神教育无产阶级先锋队。但是数百万数百万的劳动群众只能在自己的政治经验的基础上走向无产阶级专政。国民会议是这条道路上的一个进步阶段。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支持这个口号和其他四个民主革命口号——把土地交给贫农、八小时工作制、中国独立、它的各民族的民族自决权——的原因。
  当然不能否定这样的前景,即中国无产阶级率领农民群众,在这种或那种形式的国民会议实现之前,就依靠苏维埃夺取了政权,它在理论上是可能的。但至少在近期,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这首先要求以非常强大和集中的无产阶级革命党的存在为前提。在它不存在的情况下,哪种其他力量能够团结你们巨大国家的革命群众?然而不幸在于,中国没有强大集中的共产党。它还有待建设。对此来说,争取民主的斗争正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国民会议的口号把各省分散的运动和起义联合统一起来,为作为全国无产阶级和全体劳动群众的领袖的共产党的团结创造基础。
  应该全力推出国民会议(在普遍、平等、直接和不记名投票的基础上)的口号,并为它进行勇敢坚决的斗争,原因就在于此。共产国际和中国共产党官方领导的今天的纯消极的立场,迟早会无情地暴露出它的完全无效,无非是晚一个月或早一个月。左派共产党反对派越是坚决地展开为民主口号而进行的战役,它就会越快地暴露。在这种情况下,共产国际政策不可避免的失败将极大巩固左派反对派,帮助它成为中国无产阶级的决定性力量。

列·托洛茨基
193042



[1]妥协派是1917年布尔什维克用来称呼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和其他激进党派的术语,它们支持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并企图缓和反对它的阶级斗争。——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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