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民主党与法西斯主义联盟还是它们之间的斗争
[1]译自Бюллетень оппозиции, №29—30, стр. 29—31。
在一劳永逸的公式中理解阶级之间的相互关系,是相对简单的事。在每一个特定形势下正确地评价阶级之间的具体关系,要困难得多。
德国大资产阶级现在正在犹豫,一般说,大资产阶级不经常经历这种状态。它的一部分已经最终决定,法西斯道路是不可避免的,打算加快操作。另一部分希望借助于波拿巴主义的军警专政应付局势。在这个营垒中,谁也不愿意回到魏玛共和国的“民主”中。
小资产阶级被分裂了。国家社会主义在自己的旗帜下聚集了各阶级间的游离分子的绝大多数,想把政权抓到自己的手中。小资产阶级的民主一翼仍引领着数百万工人,想回到艾伯特型的民主中。目前,它至少准备消极地支持波拿巴式的专政。社会民主党的盘算是这样的:在纳粹的压力下,巴本—施莱希尔政府将被迫通过加强自己的左翼来恢复平衡;此时,危机可能会缓解:小资产阶级可能会开始“清醒”;资本可能会停止如此疯狂地压迫工人,在上帝的帮助下,一切将重新按部就斑。
波拿巴主义集团真的不愿意让法西斯主义获得彻底的胜利。它一点儿也不反对在一定的范围内利用社会民主党的支持。但为此它需要容忍工人组织,这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实现,即哪怕是在某种程度上允许共产党的合法存在。况且社会民主党对军人专政的支持势必把工人推到共产主义的行列中。为在反对褐色妖魔中寻找支柱,政府将迅速落入红色魔鬼的打击之下。
共产党的官方刊物证明,社会民主党容忍布吕宁为巴本开辟道路,而容忍巴本将会加速希特勒的来临。这完全正确。在这些范围内,我们与斯大林分子没有分歧。但这意味着,在社会危机时期,改良主义政策不仅打击群众,也打击它自己。现在,在这一过程中出现了危急时刻。
希特勒容忍施莱希尔。社会民主党不反抗巴本。如果这一局面可以真的长久巩固,社会民主党变成了波拿巴主义的左翼,把右翼的角色交给了法西斯主义。在理论上当然不能排除,今天德国资本主义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没有导致最后的结局,即既不是以无产阶级的胜利,也没有以法西斯反革命的胜利而告终。如果共产党将继续自己的愚钝的最后通牒政策,拯救社会民主党于不可避免的崩溃;如果希特勒不敢在近期搞政变,从而在自己的队伍中引起不可避免的瓦解;如果在施莱希尔被推翻之前,工业的情况就有了起色,那时,由魏玛共和国第48条、国防军、半反对派的社会民主党和半反对派的法西斯组成的波拿巴主义联合内阁也许可能支撑下去(直到新的社会震荡,这无论如何用不着久等)。
但目前,离构成社会民主党所幻想的对象的如此幸运的条件巧合还差得很远。它肯定什么也保障不了。斯大林分子未必相信巴本—施莱希尔体制的长久稳定。一切都表明,韦尔斯—施莱希尔—希特勒的三角还不等形成,就会倒塌。
但也许会由希特勒—韦尔斯的联合内阁来取代它?斯大林认为他们是“孪生子,而不是对立的两极”。就算是社会民主党不害怕自己的工人,决定把自己的容忍卖给希特勒,但法西斯不需要这个商品:它需要的不是容忍,而是取缔社会民主党。希特勒政府只有镇压无产阶级的反抗,取缔这类反抗的所有机构,才能实现自己的任务。法西斯主义的历史职能就在于此。
对那些领导社会民主党的胆怯贪婪的小资产者,斯大林分子局限于纯心理的评价,更确切地说,是道德评价。他们说,能相信这些大叛徒与法西斯资产阶级决裂,并与它对抗吗?这样的思维方式,与马克思主义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后者不是从人们对自己的看法和他们想要什么出发,而首先是从他们处于什么样的条件中以及这些条件将发生的变化出发。
社会民主党支持资产阶级制度不是为了煤炭、钢铁和其他寡头的利润,而是为了它自己作为一个政党和它的无数强大的机关的其他利润。当然,法西斯主义丝毫也不威胁社会民主党保卫的资产阶级制度。但法西斯主义威胁着社会民主党在资产阶级制度下扮演的角色,同样也威胁着社会民主党因这一角色而得到的收入。如果斯大林分子忘记了事情的这一方面,那社会民主党本身是一分钟也不会忽视法西斯主义给它——社会民主党,而不是给资产阶级带来的致命危险的。
当我们几乎在三年前指出奥地利和德国最近的政治危机的起点,很可能是社会民主党与法西斯主义的水火不相容时;当我们在此基础上否定了社会法西斯主义,说它没有揭示,而是掩盖了日益临近的冲突时;当我们警告说,事物的进程已经把社会民主党和它的大部分机关拖入与法西斯主义的斗争中,这为共产党的进一步进攻创造了有利的出发阵地时,很多很多共产党员,不仅是雇用的官员,还有十分真诚的革命者,指责我们……把社会民主党“理想化”。毫无办法。与这些人争论不容易,他们的思想停止的地方,对马克思主义者来说,问题才刚刚开始。
在交谈中,我有时引用这个例子:沙皇俄国的犹太资产阶级是整个俄国资产阶级中最胆怯、士气最低落的部分。但由于黑色百人团主要针对犹太穷人的蹂躏也波及资产阶级,后者被迫进行自卫。当然,他们在这方面没有表现出出众的勇敢。但在悬在他们头上的危险下,他们聚集了大量资金来武装革命工人和大学生。这样一来,准备手持武器进行斗争的最革命的工人,与落难的最胆怯的资产阶级集团达成了具体的临时协议。
去年,我写道,共产党员在与法西斯匪徒作斗争时,应该准备不仅与魔鬼、他的祖母,甚至与格热津斯基达成具体协议。这句话出现在全世界斯大林分子的刊物上:需要更好的证明来证明左派反对派的“社会法西斯主义”吗?某些同志事先警告我:“他们会抓住这句话的。”我回答他们说:“写这句话就是为了让他们抓的。让他们抓住烧热的铁,烫伤他们的手指。应该教训傻瓜。”
斗争进程导致冯·巴本把格热津斯基送进了监狱。这件事是否是斯大林官僚集团的社会法西斯主义理论或它的预见的产物呢?不,与它们是完全对立的。同时,我们对形势的评价早就涉及这种可能性,并给予它一定的位置。
“须知社会民主党这次仍倾向躲避斗争!”斯大林分子反驳我们说。对,它是在躲避。谁指望社会民主党根据其领袖们的倡议独立地投入战斗,而且是在共产党本身根本不能进行战斗的条件下,那他当然应该失望。我们没有期待过这样的奇迹。因此,我们不可能对社会民主党“失望”。
格热津斯基是不会变成革命的雄狮的,我们愿意相信这点。但是,在下面两种情况中是否还有区别的:格热津斯基坐在自己的堡垒中,派警察部队保卫“民主”而打击革命工人的情况,波拿巴式的拯救者为挽救资本主义而把格热津斯基本人关进监狱的情况?我们是否应该在政治上考虑和利用这种区别?
如果回到上面举的例子,就不难看出这两种情况之间的区别:给殴打工厂罢工工人的沙皇警察送小费的犹太工厂主,悄悄地给昨天的罢工工人送钱买武器来抵抗蹂躏者的同一个工厂主。同一个资产者,但由于情况的不同而做出了不同的行动。布尔什维克领导反对工厂主的罢工。他们后来收下了同一个工厂主的钱来进行反抗蹂躏的斗争。这当然不会妨碍工人在时机到来之际用自己的武器去反对资产阶级。
上述一切是否意味着整个社会民主党将进行反法西斯斗争?对此我们回答说:部分社会民主党官员无疑会投到法西斯分子一边;相当大的一部分将在危险时刻藏到床底下。工人群众也并非将全部投入战斗。事先猜测哪一部分社会民主党工人将在什么时候投入斗争,他们将引领哪一部分机关追随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这取决于许多情况,其中也包括共产党的行动方式。统一战线政策的任务就是把那些想斗争的人与那些不想斗争的人区分开来;推动那些动摇的人前进;最后,让那些投降的领袖在工人的眼中声誉扫地,以此来提高工人的战斗力。
多少时间都毫无目的、毫无意义、可耻地白白地放过了!哪怕是在最近两年中就能做多少事!须知早就清楚,垄断资本和它的法西斯军队将用拳头和木棍把社会民主党赶到反对派和自卫的道路上去。应该在实践中把这一预见展示给整个工人阶级,在统一战线上掌握主动权,在每一个新阶段下都别放弃这个主动权。用不着大喊大叫。可以信心十足地、有把握地行动。相当清晰和准确地描绘出敌人的不可避免的下一步,并提出统一战线的实际纲领,既不夸张和漫天要价,但也不软弱和姑息。如果德国共产党掌握了列宁政策的基础,并以必要的坚韧采用它的话,现在它会站得多高啊!
列·托洛茨基
王子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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